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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七十五章 始終不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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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夜,為了不打擾羽洛歇息,宣於璟沒有在采擷苑久留。

送離王爺之後,羽洛獨自對燭想了很久,越想越覺得引文王妃,也許並不是她一開始以為的那樣。

尤其,是在破廟當中,王妃問她的那些話。

前一半,似乎是想從她口中得知,煙鵲到底私下做了多少安排。

而後一段呢?

引文王妃明明無意害她,卻為何又要綁著她,旁敲側擊地詢問她是否有人主使?

越想,關於王妃的謎團就越多。

吹熄了燭火,羽洛平躺在床上,半闔著眼。算算她入王府也有一段時間了,除了最初的拜候,她竟連雙芷閣都沒有進去過,更別說與王妃好好交談了。

不如就選明日吧。

閉上眼之前,羽洛這樣想著。

——

——

雙芷閣。

一向喜愛皓月的引文連窗都沒有開。

對著銅鏡,她摸著自己微腫的雙頰。被王爺扇的那兩巴掌,到現在還隱隱做痛。況且,疼痛的,不止是她的面頰,還有一顆支離破碎的心。

手指向上,徐徐滑到了眼角,觸到了幾條本不該有的細紋。

引文的眼瞼突然垂了下來。

時間一晃,竟十幾年了。

記得小的時候,她和王爺,也曾單純,無間無猜過。誰又曾想,現在卻成了這樣呢?

再一次望向鏡中,引文好似看見了小時候的自己。

那時候,太後姑母還只是一名不起眼的妃子。她借著探親的機會,初入晟宮的時候,才七歲,正是見什麽都新鮮,卻又什麽都不懂的年紀。

也正是如此,宮中的貴族子弟們總拿她尋開心。

說好了一起習字,卻把她的臉當畫布;說好了一起用食,卻把加了“料”的給她;說好了一起玩捉迷藏,眾人都跑了,只留她一個人躲在暗處大半晌,無人問津。

諸如此類的事,舉不勝舉,誰讓她在一眾貴族眼中,就是個從外州來的鄉巴佬呢?

可是,偏偏在那樣的大晟宮裏,卻有著她最美的回憶。

那就是王爺,當時的五王子。

小時候的王爺,會偷偷把芮涵公主的毽子拿來給她玩,會把好吃的點心分她一半,還會在她孤零零一個人,等待那永無止境的捉迷藏“結束”時,走到她跟前,說一句“我找到你了”……

可為什麽,小時候的天真不能繼續?

她與王爺的關系,又為什麽演變成現在這樣呢?

引文兀地蓋上了銅鏡。看著鏡中淒然的表情,只能讓她愈發悲傷……

——

——

次日,天和氣清,就像羽洛打算好的那樣,她讓繡茉選了一些瓜果糕點,第一次主動進入雙芷閣。

一路走來,靜水游魚,青石子鋪成的小徑,引著人過了敞朗的天井,又途徑一片青紅相間的園子,才讓一座二層高的木制閣樓映入眼簾。

閣樓的形狀,因有幾株高大的樹木遮著,半露半顯,讓人不禁聯想到“猶抱琵琶半遮面”一句,雖然那詩句的本意並非是形容閣樓的。

雙芷閣的布局就好像引文王妃其人,給人一種恬淡幽靜的感覺。

此時的引文王妃正坐在園中地石桌旁,呆呆地望花。

盡管芩嵐已經報過了喬姑娘的來訪,可王妃似乎還是驚訝於她的出現。

“你怎麽來了?”她問。

“來謝謝王妃娘娘的救命之恩。”羽洛將手裏的東西往石桌上一放,微微福身。王妃沒有讓她坐,她便也不坐。

引文王妃沒有看羽洛,只是說:“本王妃沒什麽值得你謝的。”

“要不是王妃娘娘,羽洛的命恐怕就交代在那座破廟裏了,怎麽會不值得謝呢?”羽洛道。

“那只是從你的立場上看罷了。本王妃不要你死,無非是不希望把事情鬧大,王爺要是因此而不願回王府來,本王妃又怎麽替太後姑母看著他呢?”從頭到尾,引文都是對著花草的方向說話。

“王妃娘娘此話當真?”羽洛問。

“哼”,引文哼笑了一下:“有什麽真不真的?事情本就是如此,本王妃是太後的侄女,再親也親不過血緣。這一點就連王爺也心知肚明,本王妃沒什麽好隱瞞的。”

“可在羽洛看來,王妃娘娘並不是這樣的。”羽洛搖頭道。

引文心中一頓,淡然地回了一句:“何以見得?”

“從那日,王妃娘娘在破廟中,問我的那些話中得見。”羽洛答,“昨日娘娘千方百計,想誘我說出,是否因受宮中之人唆使而接近王爺。我想來想去,那不過是在最容易問出實話的環境中,試探我罷了。娘娘害怕我有心謀害王爺,所以才借了煙鵲的布局試探。倘若我存有異心,恐怕才真是活不到今日了。”

聞言,王妃才稍稍偏頭。自羽洛入雙芷閣後,引文還是第一次瞥向她的方向。

“你要願意這麽想,就這麽想罷。本王妃也沒什麽好反駁的。”引文不置可否,就好像羽洛說的事中,根本就沒有她一樣。

順著引文王妃的目光,羽洛也賞了一會兒園中的花草。

打一開始,她就不奢望王妃能像閨蜜一樣,開誠布公,愉快地與自己聊天。心平氣和,不罵不趕,就已經超出期望了。

“王妃娘娘。有一事,羽洛不問不快。”羽洛猶豫了一會兒,沒有得到引文“問吧”之類的允許,可還是問了,“煙鵲的安排,雖用了些非常手段,可若能讓我從王府中消失,對娘娘而言,豈非好事,娘娘又何必要戳破呢?”

此時的引文面無表情,一如昨夜在宣於璟的書房一樣。“你別誤會,本王妃不喜歡你,也沒想過要幫你,哪天王爺要真把你趕出去了,本王妃甚至不會同情你。至於沒讓煙鵲得逞,說出真相嘛,那只是為了讓本王妃自己心安罷了。”

王妃說罷,看了看天色,不給羽洛再開口的機會,緊接著又道:“芩嵐,這大早上的,嬋鳴竟如此之鬧,吵得本王妃連花都賞不安寧。罷了,我們還是回屋去吧。”

說著,她已然背對著羽洛起身。

“是,王妃娘娘。”芩嵐應了一聲,隨即往羽洛那裏瞥了一眼。

引文王妃的話,無疑是送客的意思。

再一次福身,羽洛識趣地退下了。

腳步聲漸漸遠離,直到羽洛走出一段,引文才回身追望。

傾身扶著石桌,她單手揪著心口的衣物呢喃:“為什麽,連她都能一眼看透的事,王爺,卻始終不懂呢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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